共时性原则
在荣格一生中发生太多“有意义的巧合”事件,以致他无法接受简单地用“巧合”来解释,于是提出“共时性”或同时性(Synchronicity)理论加以解释。共时性是对巧合现象的一种解释,例如,你正在想自己的朋友,朋友就来了;或者梦见一些事,后来它们就在现实中发生了等。荣格本人的经历使得他无法接受一般巧合论的解释。他说:“众多事情难以预料地凑合在一起,使得视概率为决定性因素的观点很难成立。” 于是他用共时性来描述这种心理状态与客观事件间的非因果关系。
同时性是荣格思想中最难以捉摸的概念之一。荣格把同时性描述为“两种或两种以上事件的意味深长的巧合,其中包含着某种并非意外的或然性东西”。事件之间的联系不是因果律的结果,其决定性因素是意义,是来自个人的主观经验: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的活动之间、无形与有形之间、精神与物质之间,各种事件都以意味深长的方式联系起来,而非只是巧合。这些同时性现象,发生在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中,但正如梦一样,如果不注意识别它们,它们就仍然是无意义的。
荣格认为有两种情况可以称为共时性事件。一种是内心与外在事件同时发生,另一种是内心与未来事件巧合。共时性事件与当事人的心境很有关系,其往往在当事人对环境有一种强烈的参与情感时发生,所谓心诚则灵。共时性事件意味着:主客观之间、事物彼此之间有一特殊的互相依存的关系。由此出发,荣格对《易经》占卜的原理做出自己的解释。他认为,占卜时,在问者的心态与卦爻之间有种同时性的符应。而为了使同时性事件出现,那么就需要占卜者投掷硬币或者区分蓍草时,要确信它一定会存在于某一现成的情境当中,并确信卦爻辞可以呈显他的真实状态,即“心诚则灵”。
事实上,正是《易经》及其方法对荣格的共时性概念的发展起了主要的推动作用,荣格就曾亲自试验过《易经》的方法。按照荣格的看法,《易经》是一种意识和无意识交流的仪式,它通过“数”的组合而成的卦相来显示无意识所给予的暗示。数在所有的文明中都曾被认为具有神秘的属性。
荣格认为共时性事件旨在“一切存在形式之间的深刻和谐”。因此,一旦体验到这种和谐,它就变成一种巨大的力量,给予个人一种超越时空的意识。
荣格把他的共时性概念与现代物理学的一些发现联系起来。现代物理学发现,因果性和客观预测在微观世界中已不再真确。他得出结论:“在微观物理学和深层心理学之间有一个共同的背景。” 同时,荣格回顾中国古代哲学,认识到共时性和不可名状的“道”这一观念之间的对应性。 卡普拉在他的著作《物理学之道》中也谈到这一点,并论证说,在现代物理学和东方神秘主义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相似性。理论物理学的发现揭示了宇宙是一个和谐统一的过程,是由相互联系的元素所组成的动力网。这正是佛教与道家思想的根本。
荣格的意识与无意识系统与中国的阴阳思想有明显的对应关系。集体无意识对应于太极,也就是未分化的状态,时空尚未出现;而集体无意识和个体意识分别对应于阴和阳,合而为太极。而荣格所说的人的外在和内在世界的统一性类似于中国哲学中的“天人合一”。在中国文化中,无意识(阴)和意识(阳)间没有出现像西方的二元分裂,而是互相纠缠与包容,正像太极图所显示的那样。就此而言,荣格的共时性亦即是阴阳的同时呈现,并非无意义的巧合。例如我们走在路上,突然想起某位朋友,结果在转弯处就遇到这位朋友,这种有意义的巧合具有我们的意识所不知的意义。
按照荣格及其追随者的看法,“共时性”这个从占卜、感通等古老概念中脱胎而成的现代词语的提出,一方面可使心灵感应、特异功能以及其它超常经验获得某种解释,另一方面则可能会为物理学、生物学等自然科学的研究开辟一条新的道路。如果共时性原理可以成立的话,我们人类建构知识的基本设定“因果律”即要受到很大的挑战。这将意味着,宇宙中还存在着另一种非因果性的秩序。荣格深信“人类灵魂的某一部分,不受制于时间和空间的法则” 。
荣格共时性概念的提出在当时的科学界引起很大的震动,也遭到了很多批评。其实,就方法论而言,荣格是一个地道的经验主义者,他所看得重的是经验、事实。正是由于自己生活中此类现象的反复出现,并且无法用已有的理论加以解释,这才促使他发展出自己的共时性原则。共时性现象很早就给荣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但他却是在多年之后才给出了这一概念,这说明他的态度是极其谨慎的。
荣格和弗洛伊德在理论体系上有许多不同之处:
(1)两人皆重视潜意识,但荣格的潜意识范围较广,除包括弗洛伊德所强调的婴儿根源外,荣格还强调人格的种族根源。其次,荣格所谓的潜意识不同于弗洛伊德的潜意识,弗氏的潜意识只有非理性的成分,而荣格的潜意识为心理能量及智慧的根源,所以具有积极性。
(2)荣格对于人类的看法包含目的论和因果论,他认为人类行为是由个人及种族的历史和对生活的期望所形成。也就是说,一个人的行为受过去和未来的影响。而弗洛伊德的理论认为,一个人的行为是受过去的影响。
(3)荣格反对弗洛伊德的泛性论,他不认为“力比多”是性欲的来源,而认为是生命力的来源。
(4)弗洛伊德学说过分强调生命中的病理部分和人的缺陷,而荣格则喜欢从一个人的健全方面着手研究。
(5)按荣格的观点,人具有一种持久、创造的发展,以及追求完美的渴望。此一看法,不同于弗氏无休止地重复本能性目标,直到老死。